海坛岛的晨,常有清雾飘来,美丽如幻,所以又称为岚岛。待到太阳升起,一轮红日普照,海面上泛起金子般的光泽,打眼随便一看,任谁也是醉了。
这一天却没有太阳,只有狂风呼啸。笼罩海岛的雾一直没有散去——也许不是雾——虽说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,但若非十分重要的事情,人们是不大愿意出门的。
更不要说海边了。平静迷人的海面,如有千万魔鬼在疯狂乱舞,几米甚至几十米高的海浪,一浪高过一浪,一浪急似一浪。空中,偶有一只大鸟“嗷”的一声飞过。海里,原本欢快的鱼虾鳖蟹,也都躲得深深的。至于沙滩上如浪的人群,此刻连影子都找不见一个。
可偏偏有那么两个人,出现在一处叫做情侣阁的沙滩。看他们热烈拥吻的样子,应该也是一对情侣了。一男一女,就在狂风巨浪拍打的沙滩上,手牵着手,对天高呼:
“我们私奔啦!”
他们的确是私奔的。说起来也是缘分。那男的不过是和朋友一起来了一趟岚岛,看了一次日出,忽然就触动了心灵深处的一方涟漪,然后义无反顾地要在这里看一辈子的日出。所以他在这个叫情侣阁的附近,租了一套人家早就不住的民房。然后找了那女的,两人各自给家人留了一封口信,就消失在原籍,在这风浪交加的日子,来到了海边。
天色渐晚,两人也耍够了,就回到了租住的民房。那是一幢颇为气派的民房,居然有三层楼高,这在海边是比较少见的。然而面积却不大,单层也就五六十平方米的样子。房子是清一色的石头砌成,一楼是一个大厅,外加厨房。二楼三楼各有两个房间。
他们就住在二楼靠海的那个房间。吃过晚饭,许是累了,两人相偎着靠在床上。当私奔的兴奋劲儿逐渐过去的时候,周遭的声息便一点点清晰起来。
“天啊,这是什么声音?”那女的听着窗户“噼噼啪啪”地响,不由自主地紧抱着那男的。
“我去看看。”男的为了显示自己的气概,走向了窗户边。也不知是紧张,还是旧有的习惯,只见他两腿迈出时,有些僵硬。两只臂膀却微微撑起,耸起了些许的肩膀。
“你怎么那样走路?”女的问。
男的回头,看到女的的目光落在他撑开的臂膀上,就说:
“我怕夹到我的胸肌。”
“夹个毛啊!”女的大笑,引得那男的也全身松弛了下来。
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,更多地回忆在一起的点点滴滴,还有他们的一些童年往事。
“你知道吗?我小时候和表弟一起坐在一道坑沿上,我说他好像一坨屎,结果他就把自己拉到坑里面了。还好没摔伤。”
“你说我们原来单位的那个厕所,那个半米多高的冲水按钮,到底是用手摁好呢,还是用脚踢好呢?还有那个蹲盆,每次朝哪边,我都要纠结半天。”
“还有那个半包围的东西,是用来干嘛的呢?我有一个闺蜜说,那是蹲下去的时候做扶手用的。你想啊,不抱住,根本蹲不牢,一下就摔倒了。”
“我有一次吃完饭开车回家,忽然闹肚子。心想没关系,两三分钟就到家了。谁知道那天特别堵,堵了我快一个小时啊。你能理解这中间我做了多少动作来抗争吗?”
“你有过擦屁抠破纸的经历吗?”
……
看上去如此美丽娴雅的女子,听上去那么动人的声音,怎么净说这些不着调的事情呢?可是那男的很受用,时不时应和着,笑声传出老远。如果那一刻有神仙飘过,怕也会笑出声,不留神露出自己的行藏。
“你相信有鬼吗?如果有,这么大的风会不会被吹散?”忽然话锋一转,女的这样问男的。
没等回答,不知是风还是远处的海浪,直接打在窗户上,“啪”的一声过后,外面好似有人声传来。
当真是自己吓自己,两个人都呆住了,坐在床沿上,相顾无言。
忽然,楼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。应该是什么小动物吧。但是却听得特别清楚。
“这隔音效果怎么这么差呢?”男的说,抬头看,“哦,原来是木头做的。这怎么办,我们这里一点声响,楼上楼下不是听得清清楚楚的。”
“对啊,那怎么办?我们可不能被别人发现啊。”忽然间,两个人都想起了自己私奔的事情。虽说两情相悦,总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。眼前的石头房子似乎不是孤立在海边的民房,而是他们住惯了的熟悉的城市的套房。
所有的声音都让他们感到紧张,仿佛有许多人就住在他们的隔壁。他们连话都不敢再讲了,甚至不敢离开床,生怕踩在木地板上,会发出什么声响。眼睛盯着天花板,渐渐感觉发酸,然后不知不觉地,睡着了。
许是累得够呛。本来约好的,第一天要起个大早起来看日出。可一直到太阳照满了他们的全身,才被暖醒。昨晚的一切恍如梦境,今天的生活却是如此的真实。
窗外阳光明媚,四周和风如煦。两个人对望一眼,同时做了一个“鲤鱼打挺”的动作,起了床。女的下了床,脚刚着地,就像触了电一般,大叫了起来:
“哎呀!”
“怎么啦?”男的很关切。
女的一把戳住男的的额头,笑着说:“傻瓜,你看。”
然后指着脚下的地板,说:
“这个木板是石头做的。”
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